天乐斋随笔之八十三
录入时间:2024/8/27 21:32:12
心迹·笔迹
"笔迹乃心迹,墨痕实履痕。"(刘洪彪句)他的意思是说书法家在作品中留下的墨迹,实际上就是这位书法家当时内心的外化和他全部学问的呈现。因此,我们常说你有多少学问?有多少涵养?一下笔就全部显露了出来。
我非常赞同刘洪彪关于书法"基本法"和"最高法"的提法。书法的基本法,就是笔法、结体法和章法,最多再加一个墨法,也就完了。但是最难把握的,也就是书法家终身需要努力追求和把握的就是最高法。最高法就是辩证法,就是道。
"技可进乎道,艺可通乎神"(清?覣源句),不仅向我们说明了"技"与"道"的先后关系,而且还明确地指出了艺术要达到通神的地步,首先要完成由"技巧"层面,向"道"的层面转化。简而言之,技是书法学习的规定动作。没有技法的锤炼,书法便成为无源之水,无本之木。所谓"书法有法"是也。有了技巧,或者说掌握了技巧之后,更要有学问,有情怀,有修养,有内涵,有深度,有艺质,有艺术的感召力,让人回味再三,留恋不已。道可道,非常道,道法自然,达书法之随心所欲不逾矩的书写境界,这就是书之道也。

“道”因“技”生,“技”由“道”存。蔡邕说:“夫书肇于自然”。中国书法所有的法则(指技法)都起始于道,来源于人们对自然的认识。可以说:“技”与“道”难舍难分,互相依存。书法艺术是技与道的完美结合,也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一种方式。
为了达到这种书写的自然状态,我们必须做到既不应袭古人,又不近亲繁殖,尾随时贤,还要不重复自己。几十年的艺术实践,使我深深地体会到:艺术个性的追求是多么的不容易,但是不容易也得去追求。这是因为追求的本身就是快乐的。艺术家可能需要一辈子在寻找自己。
为了寻找自己,我们需要达到"三放"的状态。那就是放松、放怀和放胆。但是,放的前提是有技法、有功力、有能力。还要在错综复杂的关系中,寻求突破、解决矛盾,达成新的平衡、和谐、美妙的状态。
为了掌握这个"最高法",也就是书法艺术的辩证法。我们经常要问问自己:什么是现象?什么是本质?什么是原因?什么是结果?什么是必然?什么是偶然?什么是可能?什么又是现实?什么是内容?什么是形式?什么是别人有过的?什么是自己独创的?等诸如此类对立统一的规律和联系问题,这个时候你的创作才是自然而然的,是有情感的,是发自内心的。

如果再落实到具体一点的细节上,那就是要问这一笔为什么要重按?("顿之则山安")、("重若崩云,轻如蝉翼")那一笔为什么要这么流畅和爽快?("导之则泉注")。开头的第一个字为什么任其溶化?结尾的最后一笔又那么的放慢速度?("任其自然")、("无往")。再具体一点你还可以问:为什么两个左右结构的字,一个分得很开?另一个却靠得很紧?("疏能跑马,密不透风")也可以回答("收放有度"、"大开大合")。为什么在同一件作品中大字很大,小字又非常的小?("拉开距离"、"突出重点")等等。

刘洪彪先生曾在他的《书法创作之度量衡》一文中这样表示:"书写不等于书艺、守法不等于守旧、严谨不等于拘谨、轻松不等于轻率、流利不等于流滑、粗旷不等于粗野、生拙不等于鄙拙、放胆不等于放荡、均衡不等于均匀、简约不等于简单"。主张书法艺术家要站在艺术立场上,以哲学思辨面对创作,在事物对立矛盾的两端之间,去寻找最佳的平衡点。
当我们论及心迹与笔迹之关系时,自然会想到古人关于人品与书品的有关论述。纵观中国书法史几乎所有的艺术评论都认同"书评即人品"这个基本常识。这个基本常识已经成为铁律,它要求艺术家在追求艺术完善的同时,必须完成自我人格的完善。否则你的艺术水平再高,也很难在历史的长河中被流传下来。"古之论书者,兼论其平生。"(苏轼)黄庭坚也说过:"学书需要胸中有道义,又广之以圣哲之学,书乃可贵。"(《山谷文集》)张孝祥说的更加直白:书至唐最盛,虽经生书(指抄经书之人)亦可观,其传者以人不以书也。赵孟頫也曾说:"右军人品甚高,故书入神品。"(赵孟頫《兰亭十三跋》)。更有甚者,赵孟頫在他《松雪斋集》中有这样的诗句:"学书工拙何足计,名世不难传后难。当有深知书法者,未容俗子议其间。"傅山说:"作字先作人,人奇字自古。"(傅山《霜红龛集》)郭沫若曾在《鲁迅手稿序》中这样写道:"鲁迅先生无心作书家,所遗书迹,自成风格,融冶篆、隶于一炉,听任心腕之交应,质朴而不拘系,洒脱而有法度,远逾宋、唐,直攀魏、晋,世人宝之。"潘天寿曾与朋友谈到书法时这样说:正气之人,落笔也有争气。技巧好学,这股"气"不好学。"(潘天寿《与友人谈书法》)傅抱石也说:"文如其人,我看书法篆刻亦如其人,它反映了这个人多方面的修养和品质。
